2021年11月11日,华东师范大学资深教授赵山林为戏剧文学系戏剧学专业本科生带来题为《明末清初的戏曲评点》的精彩讲座。赵教授在戏剧学史领域深耕多年,有者深厚的学术积淀和丰硕的学术成果。此次讲座是戏剧学专业《中国戏剧学史》课程系列讲座之五。该课程此前陆续举行了《中国戏剧学的源与流》《元代戏剧学》《徐渭与<南词叙录>》《万历时期的戏剧学》四次讲座,反响热烈,广受好评。
赵山林教授首先介绍了讲座题目的范畴。题中明末清初的时间跨度约为100年,即从《牡丹亭》定稿的1598年到《桃花扇》定稿1699年的之间。他指出评点是古代戏曲批评的一种常见方式,以某一个剧本为对象进行评说圈点。诗文和小说的评点从宋代已经开始,戏曲评点成为风气,主要从明中后期开始,以徐渭和李贽的二人为代表。明清戏曲评点的体例一般包括序(叙、小引)、读法(凡例)、全剧总论、每折(出)前总评、每折(出)中的眉批等。眉批可以具体到对字、句、段的体会,是写在字里行间的感受,其他部分则是相对概括的批评。评点体现了评点者的主观随意性,具有较多的鉴赏成分,对读者具有审美启示,有时也会概括或探讨一些规律性的问题。
本次讲座赵教授对九位评点家关于《西厢记》《琵琶记》《牡丹亭》《长生殿》《桃花扇》五部古典名剧的评点,进行了具体的讲解和分析。
关于臧懋循、王思任和吴吴山三妇的《牡丹亭》评点。赵教授指出:臧懋循以编选《元曲选》成名,是研究元曲的专家,评论戏曲也常以元曲为典范。他认为《牡丹亭》常有借鉴元曲的成功之处。臧懋循对《牡丹亭》的戏曲语言和情节结构做了细致评点,认为汤显祖在某些北曲的语言上“元人无以别也”,也认为《牡丹亭》结构巧妙,平常传奇到结尾处已经无戏可做,但《牡丹亭》的最后一出《圆驾》“又做一番公案,当是千古绝调”。臧评还有直谈人物内心之处,表现出评点者的敏锐性。《冥誓》出结尾,柳、杜商量好掘坟开棺,杜丽娘已经下场,却去而复回,反复叮咛,一再回顾。臧懋循批道:“旦已落场重上,直为情致而然,世谓临川非有情人,余不敢信。”明末清初人王思任对“临川四梦”加以总体考察,提出“《牡丹》,情也;《紫钗》,侠也;《邯郸》,仙也;《南柯》,佛也”。他的这种观点以及他对人物形象的评论,一直影响到近代吴梅等人对“四梦”的理解。王思任对《牡丹亭》中主要人物先做了总体评价,概括了每个人的个性——杜丽娘之妖,柳梦梅之痴,老夫人之软,杜安抚之古执,陈最良之雾,春香之贼牢。之后再对每个形象进行具体分析,尤其强调杜丽娘感情的敏锐与执着,并点明杜丽娘形象塑造和她身边人物的塑造是相辅相成的,汤显祖成功描绘了这些周边人物,使得杜丽娘的形象更加饱满并具有时代特色。吴吴山三妇评本为清人吴仪一的未婚妻陈同、两位妻子谈则和钱宜共同完成。三妇评本体现了女性读者的独特视角,其评点的中心在于“情”和“爱”。她们认为这种情是由柳、杜两人共同完成的。“奇不在丽娘而在柳生。天下情痴女子,如丽娘之梦而死者不乏,但不复活耳。”可见她们对痴心男子之难得深有所感。三妇评本还包括对情节结构,人物性格、情感等的评点,皆颇有见地。
金圣叹的《西厢记》评点亦影响深远。他力斥《西厢》为淫书之说,将其评为“六才子书”之一。金圣叹从作品中高度总结出“心、体、地”三者统一的原则,其中“心”是戏剧人物的意志,“地”是行动动机,“体”是人物关系,三者共同推动戏剧发展。
毛声山的《琵琶记》评点大力肯定了作品的风化作用,但也认为其艺术上有独到之处。他认同徐渭提出的《琵琶记》全是写“怨”的观点,从这个角度对人物性格、心理进行了细致深入的分析,如特别注意到《吃糠》中赵五娘将他们夫妇二人与米和糠的对照比喻,十分动人。
吴仪一的《长生殿》评点从宏观上对作品进行观照,指出作者用现实主义笔触,细致描绘感情产生、发展、巩固的过程;又利用浪漫主义的想象,使这种情感的描绘进一步加深。戏剧结构方面,吴仪一发现《长生殿》的两大关节,钗盒定情与长生盟誓。金钗钿盒在全剧中共出现八次,钗盒情缘贯穿始终,是为不变;这八次出现,每次不同,是为变。吴仪一认为变中始终有不变,是从《牡丹亭》到《长生殿》一脉相承的真情的力量。
云亭山人在《桃花扇》评点中着重对李香君进行了分析,提出李香君乃“慧心明眼人”,具体体现为《却奁》写香君有为,《守楼》写香君有守。云亭山人对香君的气节十分赞扬,认为她守节撞破额头,乃其心血,远胜南朝三忠之血,即左宁南之胸血,史阁部之眼血,黄靖南之颈血。
在赵山林教授的讲解下,同学们对明末清初中国戏剧学的内容和存在形态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赵教授还针对同学提出的问题进行交流,课堂气氛活跃。